“……”
“这我知道。”
沉默半晌之后，芙蕾雅如此答道。
“而且叶熠和白月也在上面。”医生又说。
“关于这个……”芙蕾雅手上顿了顿，仍旧面不改色，“我也知道。”
“既然你总是都知道，又为什么不阻止呢？”医生问，“……地环可是‘那个男人’的地盘。”
“……”
“嘭”
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令人不悦的词汇一般，芙蕾雅眉头一挑，右手便重重的拍在桌上。
“平时人多也就算了……”芙蕾雅神情不悦的紧蹙眉头，“现在我们私底下说话，你也要这么阴阳怪气吗？”
“……”
镜片反射着妖异的光芒，而在面具上，也显然看不出什么表情……医生沉默中摇了摇头，把手杖轻轻的磕在地上：“话说是这么说……但你真的认为他们可以吗？”
—— “我所知道的……便是无形意志所承认的。”
两手的指尖轻轻相碰，芙蕾雅紧跟着便在说话间冷哼一声、面露不满地反驳道：“……既然‘祂’已经认可了叶熠的所作所为，那么除非你现在就能让这臭小子点头同意——否则我们整个404监管局，都没有资格干涉此次事件的进展……又或者说……‘医生’？……你是在质疑无形意志的决定吗？”
“……”
“不敢。”
沉默片刻后，医生如此答道。“我只是想问……你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们进入地环。”
“哦？”芙蕾雅蹙着眉头反问道，“那我倒是也想问问你啊——为什么帮助他们潜入地环？”
……
六个小时前。
“所以你是认为我肯定不会拒绝，然后就赶紧下手裹挟我来了？”医生一边小心翼翼的在咖啡上做着拉花的文章，一边又对那坐在餐桌前的叶熠如此问道。
“这怎么能说是裹挟呢？”叶熠静待着咖啡上桌，随后一本正经的指正道，“这分明是‘身为小队一员的我——在面对难关时提出的、合理的技术援助需求啊’！”
“……”
“这不还是裹挟吗……”
……
回忆结束，医生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，随后解释道：“我以为你不会放任他作死的。”
“哦！那#@￥（三体星脏话）的还真是巧了。”芙蕾雅见状，也是气愤的一下靠到座椅上，双手抱胸、毫不客气的说道，“我也是以为你不会帮他们作死的。”
医生：“……”
芙蕾雅：“……”
至此，二人便同时沉默下来，随后又忍不住同时伸手抚上额头，接着同时道——
“啧……”
“你就不能跟我有点默契吗？”
（叶熠：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们相当有默契。）
“……”
“呼……”
就像是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般，芙蕾雅硬是揉着太阳穴沉默半晌（虽然这只是她的机械躯体，并没有太阳穴一说），如此过了许久，这才终于长舒出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总感觉这一幕……好像最近发生的很多啊……”
于是医生也无奈的叹了口气，补充道：“而且他还每次都会被‘无形的意志’认可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哎……”
二人同时长叹一声，接着又是一阵无奈的沉默。
“早知道这样，还不如直接放给他用执行机呢……”芙蕾雅无奈说道，“给人贩子拐了我们倒是还能抢救一下，但要是换小白妹妹给他来一口……”
“啧……尸骨无存啊……”医生接过话摇了摇头，“总之不管怎么样……既然已经被无形意志认可的话，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先把叶熠‘遣返整备’吧——如果要让支援打通一个‘临时折越’的话需要多久？”
“保守估计，最快也要十二个地球时（十二小时）吧……”芙蕾雅摸着下巴估算道，“按以往的记录，够那小子死十次了。”
“那如果先让‘九号小队’前往地环呢？用提供额外帮助的形式行动？”医生提议道。
“如果我们强制进入地环，那就一定会惊动‘那个家伙’……”芙蕾雅否定道，“这会影响到任务的最终结果——所以在未经臭小子同意的情况下，‘无形意志’肯定不会允许这种程度的干涉发生……我想这肯定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诶等等……”
此刻，芙蕾雅就像是意识到什么般猛地坐直了身子。
于是她缓缓抬头看向医生，原本有些烦躁的神色也逐渐舒展开来……
“如果只是提供帮助的话……貌似也不是不行啊？”
“……只不过去的不是九号小队。”
“而是你。”
……
另一头。
地环，叶熠所在。
虽然已经明确意识到自己成为“失联儿童”，但却仍然认为自己准备足够“妥当”、可以光荣出征的白、叶二人，此刻正在“逛街”……
——“洛基。”
“一个近期开始在地环上买卖‘宠物’的地球传说生物……从各项报告看来，确实是很可疑啊……”
“……不过在神话体系中，洛基好像是耶梦加得的生父来着？”
“啥意思……”
“《关于我老爸口味太重，所以我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决定大义灭亲这档子事？》”（在北欧神话中，洛基与诸多动物发生过不可描述的事情，而且生下来的也大多没个人型）
“要说会玩还是你们传说生物会玩啊……”
叶熠上下抛动着戒指，眼神却是不自觉得瞥向默默跟在身旁的白月：“啧啧啧……几百集的连续剧这算是有了啊。”
……
……地环是个没有昼夜交替的地方。
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拥有昼夜交替。
若是依靠现有科技，地环的议会方完全可以为此设置出一个恒定的高热量光源，并装载几个推进器提供自转动力。
但这对于一众商人组建的团体而言，可就显得有些微妙了……
地环毕竟是靠着贸易作用而非旅游景点所设的隐藏空间——如果花费大批量的财力物力，却只为了去模拟各种华而不实的自然现象的话……
还是未免有些铺张浪费了吧？
何况很多外星人的家乡还都没有昼夜变化（比如有多个太阳，或者干脆没有太阳）……
所以说。
这些宇宙资本家们，秉着能剥削……咳，我是说……秉着能省就省的原则——众商人们一合计，便一致通过了这份“不要太阳法案”。
不过如此一来，也就衍生出了一些新的问题……
比如大伙不可能一年到头都在做生意（其实他们也想），总得留出点进货和休息的空档。
而且少了昼夜变化，时间观念也会逐渐变得稀薄——很多客人们往往只是在地环待了一天，然后就怎么都睡不着觉了（相当于在倒时差）……
于是。
一方面为了能让商人们更好的展开贸易活动，一方面也是为了顾及客人们的良好体验——不过主要当然还是为了赚钱——商人联盟们，便在地环街区的中心位置，建立了一个巨大的方形时钟塔。
这座钟塔净高约三十米，虽然设计的相当纤细，但在一众矮小的店面当中，其实也完全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……
另外，虽然看上去完全是地球钟塔的形状，但其运行一周的刻度，却是被设定成了三十六个小时——也就是宇宙间主流行星的平均昼夜时间。
而如此一来……
虽然宇宙各地商人（生物）的作息不尽相同，但也总归是因此有了一个共同的、“必须休业”的四个小时。
这就是所谓的——子夜……
“在那为期四个小时的时间里，街上的灯光会一律被调至最低，而所有的店面也都不得偷跑，必须做闭店处理……”
缓缓叙述着巨大荧幕上播放的文字，叶熠顺手拍了下白月的脑袋瓜：“所以两分钟后的子夜，就是我们潜入的时候了。”
“潜入？”白月眨了眨眼睛，“不是打进去？”
叶熠：……
如果能玩阴的……
那为什么要打正面呢？
叶熠这么想着，忍不住噘嘴笑了一下……
不过即便如此……在考虑到“不能把白月这小姑娘带坏了”的情况下，他也还是一本正经的解释了起来……
“嗯……因为……拐卖人口这么大的案子，肯定会涉及很大的团体嘛……对吧？所以我们……得把那个什么‘洛基’逮住才行——这样才能把他背后的人都扯出来啊。”
“唔。”
哪怕理由扯得磕磕绊绊，怎么听都是随口编撰的谎话……白月也还是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他的解释。
所以这是信任吗？
叶熠不知道。
亦或者强者都是这样无所畏惧的？
叶熠觉得该是八九不离十了……
“所以说传说生物就是好啊……”叶熠想着想着，便忍不住低头看向白月，下意识的这样感叹起来，“既不用担心寿命问题，又强的要死——看谁不爽就一个大嘴巴子上去——想干嘛就干嘛的……可真好啊……”
“是吗？”白月目不转睛回了一句，脸上还是那副毫无感想的样子。
这就是强者的反应吗？
叶熠这样想着，终于是在鼻子里“嗤”的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算了，其实我现在这样也不错——起码玩的挺开心的。”叶熠耸了耸肩，随口这样说了一句。
而白月闻言，则是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了他一眼——如此停顿片刻，这才用着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，轻轻“嗯”了一下……
此刻，二人在那栋其貌不扬的“洛基宠物店”门前止步，静静等待着那响彻世界的子夜钟声响起……
“咚~~~咚~~~咚~~~”
三声震耳欲聋的钟鸣如约而至，那地环的灯光，也就由远至近的逐个熄灭下来……
于是，叶熠便在黑暗中说着：“打开这道门。”——那白月便当即伸出右手，让一簇银白色的火光在深邃的街道中心绽放……带着炙如骄阳的温度，短暂的照亮了他们二人的面庞。
接着……
“咚——”
与火焰共同消失的，是在钟鸣掩盖下的一声爆破，以及那一扇——“大概是根本没有上锁的木门”……
“……”
“应该没引起什么骚动吧……”
瞅了眼燃烧着火光的门框……叶熠在黑暗周四处张望了一下，随后便有些无奈的吐槽起来：“但不管怎么说，这都不像是‘潜入’的时候该干的事——我只是想让你先进去而已——因为感觉那样比较安全……”
“嗯……下次会注意的。”三两步走到了叶熠前头——白月正是这样毫无诚意的保证着，默默越过那道门框。
我想她应该是觉得……
只要没有活着的人知道这件事情……那就算是完美的潜入了吧？
大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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